玲珑四犯

【巍澜】晚婚番外-小团圆

*Warning*

  • 番外不收入本,写完你们就懂为啥不收了

  • 番外纯属突发,还没写完,三次元太忙啦所以今天写得有点少,我慢慢写

  • 其实是因为之前提过的那个人物练习,朋友提起来了,我就试了试。相似的场景写不同的人物,一个自由心证的练习


礼拜二实在不大讨喜,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日子,医院里也忙得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第一医院在八十年里进行了两次基建翻修,妇产科终于大愿得偿,一群娘子军领着虾兵蟹将,抬着镇科之宝赵云澜老先生,在还没送批的翻建计划里抢下了一栋楼。第一医院大兴土木,殃及了临近的小区,包括赵云澜这条池鱼。

第一医院拢共一亩三分地,就是联合蓝翔技校把原院址从南到北全都铲平了,那点地方划拉划拉也还不够分配到科的。好在这一次为了促进当地医疗系统的发展,进一步提升服务水平,再加上第一医院实属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医院翻建,连着公路和绿化也得一锅端了重来。

上头大笔一挥,总算是舍得了一回。于是旧院翻新和市政项目的改建,就连着就近的小区一起圈了进去。赵云澜的那栋公寓正好杵在以医院为圆心的半径里,恨不得是抬腿就到,总归是被拆的命。

医院翻建除了妇产科和骨伤科,关怀中心的建设也提上了日程。关怀中心的构想还是三十年前就提出的,起初不过是院内的一个草案,由老年科主任牵头,联合康复科,初衷是做临终关怀。院内议是一路绿灯,回回卡在申报上,总归不是没有计划就是没有钱,反正没有个凑巧的时候。好容易等到天时地利准备动工了,轮到院内草案一改再改,文件恨不得摞出一人高,关怀中心的性质改来改去,差不离改成了一个混吃等死的疗养机构。

唯一没变的就是院内职工消费打八折,可以直接挂账代扣工资卡的福利事宜。

八十年拆建,别说是河东河西,天下之势都快够再分手一回的了,门诊大厅挂号的窗口都扩建到十二个了,还没到上班的点儿,排队的人就一路九曲十八弯排到了玻璃门外的花圃前头。

小护士找着赵云澜的时候,老大爷正坐在门诊大厅的等候座椅上,大马金刀撑着他的拐棍,扎在人堆儿里铁口直断,张口就是:“你这个我看像是预激症。”

一群等着排队的病号和家属单纯拿聊天当有趣,他老人家是谈笑风生了,可怜了关怀中心的小护士远不如门诊住院部的姐姐妹妹们长期活跃在战斗第一线,实在是没修炼出凌波微步和钢筋铁骨。只能隔着一道人墙,扯着嗓子隔空喊话:“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护士嗷一嗓子,那头赵云澜仍笑呵呵地,丝毫不为所动地开展个人健康教育讲座。小护士终于在他讲到二尖瓣不全的档口挤到了他跟前:“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老爷子仙风道骨地继续他ST波段倒置的大业,小护士废了一圈口舌也没能得圣上片刻青眼,末了还是排队的大姐指了指她:“大爷,人家小姑娘和你说话呢。”

赵云澜这才一偏头,眯着眼睛张着嘴:“啊?”

难为小护士职业操守过硬,先是照着他全身上下看了一圈儿,确保他没哪儿磕着碰着,“我说,我就是给您开了个药,您怎么又跑门诊来了。昨天呼吸科,前天胸外科,我以为今儿您该去甲乳科了呢,怎么想起来到门诊,我找了您一圈儿了都。”

她温温柔柔一长串,赵云澜动都不带动的,两手交叠扶着拐:“啊?你说什么?”

小护士索性蹲下了,抬起头一脸诚挚:“我说,您早餐是吃花卷还是馒头。”

这回他老人家倒是顺口就来:“花卷,豆浆多放糖。”

小护士跟小宫女似的没脾气,一旁围观的人民群众倒是逗了个乐,前头那大姐问:“老病人啊?这都久病成良医了。”挤在一块儿跟着排队的大叔大妈七嘴八舌地笑,“是啊,老爷子挺厉害的,还知道我是肾炎”,“说的那几个药我上回还开了”如此云云。

赵云澜在一片吹捧里岿然不动。

小护士跟着笑:“什么老病人呀,这可是个老医生。”她说着,一边扶着赵云澜的胳膊:“陛下,您起吧,咱起驾回宫了。”

赵云澜扶着拐,慢条斯理地往起站,小护士一只手勾着装药的塑料袋儿,一只手扶着他老人家的胳膊肘。赵云澜站起身先托了一把腰,他那从三十来岁就格外突出的腰椎间盘终于在多年负重的欺压下伙同血管和神经揭竿而起。退休前就和脊柱外科混了个脸熟,腰椎间盘突出经年累月,七十五岁的时候身高彻底被打回了解放前,再不和沈巍提欲比高的话了。

他在大厅里墨迹了有一会儿,已经赶上了上班时间,小护士扶着他刚迈开步子,走了没两步道儿,正打大厅过要往二楼脑外科去的门诊医生见着他即刻靠着边儿:“哟,赵老,您慢点儿。”

这就是打了个头,赵云澜慢悠悠地往前挪,他那压根儿直不起来的腰上还挂了一个便携的氧疗罐。实在是年纪大了,哪个零件儿都总有点毛病。支气管经不起他把抽烟当吃饭一样的糟蹋,但凡降温换季,全靠枇杷叶吊命。

医院庭院里种的那几棵枇杷树,已然从亭亭如盖被揪成了拔毛的凤凰,也没人敢嫌弃他。不仅没人嫌弃他,整个第一医院从上到下,连医生到花匠全都帮着助纣为虐。

赵云澜往前挪了两步,大厅里来来往往准备上班的医生护士见着他都停下来招呼他“老师早”、“赵医生早”,这还是在职的医生,下面新上来的小医生们更是纷纷自行避让,愣是给他让出一条道儿来。

姑娘小伙子们一口一个太师父,还有叫他太师公的。

这些赵云澜听着都觉得脑袋疼的称呼来源于乱七八糟的上下级关系,这事儿说起来还是得怪沈巍。

沈医生连治病带教书,从业一干就是三十年。六十岁退休后继续带学生,六十五岁返聘回医院。全国考研学医的学生,几乎就没有谁没听过他的课。第一医院作为医科大学的输出大户,从上到下不知道多少人是听他的课毕业的。

在学校里听他的课毕业,进了医院又是他带教,第一医院里沾亲带故恨不得一多半是他的徒弟徒孙。

赵云澜装聋作哑打哈哈,小护士笑着:“这都是尊敬您,是好事儿。”

“好事儿……这都是沈巍同志纵容出来的歪风邪气。”赵云澜哼哼唧唧,“还没退休时沈巍上个班就前呼后拥了,小医生们一个个争前恐后叫他师父,我每回跟他一块儿上班,总觉得下一句一出口就是下个路口左拐谢谢您嘞。”

“这要是按辈分,在我这岁数,您也是太字辈儿的。”小护士这么打趣,赵云澜立刻抬手:“打住,太字辈儿,老让我想到太岁这玩意儿……我又不是黑山老妖。”

小护士扶着他:“您都一百零八了,太、爷、爷。”

赵云澜又回到了他老人家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耳聋眼花里,顺着道儿就往外晃了出去。

祸害遗千年。

第一医院的阆苑仙葩赵云澜先生,一路在妖魔鬼怪的纠缠下披荆斩棘,熬死了劝他尽早戒烟酒别熬夜保命要紧的同事,也送走了和他一块吃饭喝酒蹦迪烫头的亲友,猝不及防地活到了一百零八岁。

当初他们都说长命百岁,而今他不止长命百岁,他还超标完成任务,站在了一百零九岁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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