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四犯

【巍澜】晚婚4

*Warning*

 

  • 写哪算哪,说坑就坑

  • 架空,非ABO


十点多钟急诊里头灯火通明。

楚恕之朝着赵云澜:“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这个点儿了,您都敢在外游荡了?”赵云澜手指头勾着车钥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痛快,一摇三晃地走过去,拉了张椅子,挨着楚恕之四仰八叉地坐下了。他一坐下,楚恕之一偏头:“嚯……这味儿……”

他看热闹的神色溢于言表,赵云澜动都懒得动一下,楚恕之也不写材料了,上下打量了人一眼,嘲讽地毫不委婉:“你也有今天。”

赵云澜抬腿一踢他凳子:“我怎么了我。”

“你身上这味儿,就差比三十年陈还酱香浓郁了。给人踹下床,难怪一脸不痛快。这是哪个小姘头?你都搞不定?”

赵云澜拿手指头指指点点:“老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狗鼻子呢!”

楚恕之一摊手:“不巧82年生人。”

赵云澜都没劲儿气了,他挪窝躺到了楚恕之摆在这儿的折叠椅上,侧着身子把自己蜷成了一个鹌鹑,在沈巍面前那点吊儿郎当的混不吝,此时此刻荡然无存。楚恕之和他共事这些年,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么蔫头耷脑的样子,“说说吧。”

难得赵云澜沉默了几分钟,楚恕之不急不躁。他写着手头的材料,等赵云澜开口。

办公室里安静了半天,赵云澜轻飘飘一句:“算了,不说了。”楚恕之立刻把手头笔停下了,他觉着这事儿大了。

赵云澜何许人也?那是能拿心肝脾肺去就七情六欲下一杯浊酒,生平喜怒哀乐尽数付与东流的浪荡子。当医生的,嘴上大多没个把门儿。赵云澜是个中翘楚,上下都没把门儿的。他们平时没少听他拿自己的那点破事儿拿来逗乐,贪嗔痴恨诸如此类,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再给换身长褂儿,出了门就能改行卖艺去。

他的八字够他折腾一壶,用祝红的话来说,那是不知道多少次死里逃生。所以赵云澜向来是“事无不可对人言”,他心里装着无数生死坎坷,小打小闹的那些情爱纷奢从不过眼,当然也不能走心。

许多事情,不存于心,才能诉诸于口。

赵云澜扭扭捏捏吞吞吐吐了这么一番,可见不止是走心,连着剩下的肝脾肺肾的位置也一块儿占了。

楚恕之觉得有意思,赵云澜不声不响,把自己装成了一个大件儿的摆设。他躺了十分钟,又坐起来,扒拉了一头雀巢一样的毛。躺椅上像是有钉子扎得慌,赵云澜爬起来,在办公室里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两圈,他怕自己碍眼,索性出去帮忙接了两个醉酒的,帮着用上了纳洛酮。

他在外头忙了一圈,再转回来,重新在椅子上躺下。时间将近十二点,楚恕之看了眼手表:“这么晚你也敢出来,不打算回去了?”

“知道你值班,我才来的。”

他所言不假,深更半夜,赵长老是不大敢在外游荡的。楚恕之一介彪形壮汉,连着阳气正火力旺,林静这厮曾断言,这要是摆在从前,那是被采阳补阴的好料子。赵医生对采阳补阴没什么兴趣,只好借一亩三分地,睡个安稳觉。

他翻了个身,声音闷在嗓子里:“你走前叫我。”

楚恕之没吱声,赵云澜蜷着睡着了,一点多值班的小护士进来问宵夜,楚恕之见没吵醒他才松了口气。赵云澜睡眠不好不是秘密,早几年还吃过一阵子药,只不过副作用太大,实在妨碍他吃饭,并且此人自认为是几天几夜不睡也精神抖擞那一类型的选手,干脆选择了放弃治疗。

夜班磨人,楚恕之值班从不睡觉,这个点儿送来的,除了心脑血管呼吸病,就是车祸意外,他怕耽误事儿。没过半个钟头,送来一个洗胃的,楚恕之去处理了,再回头时在办公室门口撞见了沈巍。

这位新晋的沈医生楚恕之不算陌生。

半个月前那一台Kent氏束切除他记忆犹新,虽说不是主攻心胸介入,可沈巍这一手功夫,实在是叫人惊艳。盲插的手法,楚恕之也不是没见过,国内还有两个心胸专家手法纯熟。可那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医生了,手上不知做了多少例,才做出这样的经验。沈巍未及四十,又不是主做心胸介入,手上就有这样的功夫,可见除却经验,实在是天赋难得。

楚恕之甚至觉得,这样一个人,待在他们院,有些屈才。

沈巍外套脱了,身上衬衣衣袖卷到手肘,额发松散,靠近了甚至能闻见一身夏夜露水的气息。

“沈医生?”

沈巍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点头示意:“楚医生。”

“这么晚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巍笑了笑:“我听值班护士说,赵云澜在这里。”

楚恕之一挑眉,不动声色横在办公室门前:“他在,你找他有事?”

他的动作沈巍看在眼里,依然是斯文有礼的笑,他言语恳切,一字一顿:“我来带他回家。”

沈巍说话一贯不动声色,带着点儿文人的清雅和缓,比起临床实干,他更像是做学术研究的类型。而正是这么一个谦谦君子,在这样说话的时候,才能让人深切体会到,他在手术台上是如何手持兵刃,掌控生死。

就像是一把手术刀,外貌精巧秀气,却依旧刀锋森冷。

占有欲不言而喻。

楚恕之觉得这可他妈简直太有意思了。

他指了指办公室的门:“赵云澜在,不过他睡着了,你最好别吵醒他。”

沈巍的手搭在门把上,清浅一笑:“劳楚医生费心了。”

楚恕之耸耸肩,示意他随意。沈巍推开门,打眼就看见里面的赵云澜。他蜷着身子,缩在折叠椅上,虽然他身量不矮,可实在是有些瘦,蜷缩着腿时看上去显得格外可怜。沈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赵云澜侧着身子,脸朝着外,不知道是谁的白大褂被他拿来盖在身上,这会儿纠成一团,只剩下一只袖子严严实实地盖着他的眼睛。

沈巍半跪在旁边,不声不响地看了他一会。楚恕之倚在门边上好整以暇,觉得沈巍这行径实在太像负荆请罪了。楚恕之看着热闹,还是出声提醒:“你要不让他在这儿睡吧,就他这个睡眠质量,过了今天这趟,指不定什么时候再睡着。”

“不好意思,这件白大褂,我借用一下。”

他对楚恕之的提醒置若罔闻,站起身,扶了扶眼镜,紧接着弯下腰托住了赵云澜的肩和腿,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赵云澜身上那件白大褂依旧缠成一团,眼睛上挡的袖子也遮得严严实实,尽管如此,他仍然动了动,挣着要醒的样子。楚恕之侧着头,不远不近地,他看见沈巍低下头,凑在赵云澜耳边,轻轻一句“你睡你的,听话。”

他抱着赵云澜,在那儿停着站了一会。然后赵云澜安安静静地,又睡着了。

楚恕之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惊叹沈巍和赵云澜之间那九曲十八弯的关系还是该惊叹沈巍竟然能徒手抱一个长手长脚的成年男性。最后他选择了一个能问出口的,“沈医生你抱得动吗?用不用搭把手?”

沈巍细声细气,生怕吵醒了他:“抱得动,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搬过一阵子水果。他这点斤两,我还是拿得起的。”他说完,又朝楚恕之笑笑:“我先带他回家。”

一点多钟路上几乎已经没什么人,沈巍开车极稳,车子开到赵云澜家楼下,他把人抱上去。赵云澜这人懒得出奇,家门钥匙和车钥匙连着办公室钥匙串成一串,也不嫌坠得慌。沈巍进门时赵云澜又醒了一下,他把赵云澜抱进去,也顾不上关门,先把人送进房间。

赵云澜迷迷糊糊往床的左边翻,他习惯性地要睡在左边。沈巍看着他,然后缓缓地整个人跪在床边,伸手覆在他眼睛上。他俯下身,轻轻地,靠近他的耳边:“别动,好好睡觉。”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哄,驾轻就熟。房间里还残留有一星半点的檀木香,浅浅的,让人觉得沉静。

足足过了五分多钟,赵云澜重又睡去。

沈巍这才动了动,他撑起身,轻轻移开了自己的手。赵云澜有点自来卷,头发总是支棱蓬松,他又懒得打理,额前几缕发软软耷拉,半遮住他的眉眼。胡子拉碴也遮不住他下颚线条分明,凛冽又狂妄。从他静默的脸上,沈巍才觉得又看到了他少年时候的样子。

他想起他坐在厨房料理台上漫不经心的眉眼,然后低下头,轻轻地,蹭在他嘴角,讨了一个轻如羽翼的吻。

在厨房的时候,他就想讨要的一个吻。

早上赵云澜发现自己睡在家里时,只觉得头疼。他准备给楚恕之打电话问问晚上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手机拿在手上,又放下了。他一个大男人,被沈巍偷渡回来,甚至他一点儿都没印象的这个过程,他几乎可以想象。

有点儿丢人,还是揭过不提的好。

而接下来也没空闲给他去自己和自己较劲地翻旧账,六七八月份向来是妇产科的繁忙期,顺产的不提,还有掐着日子要剖腹的,就为了赶在九月份之前生出来,以后孩子好上学。

中午下了班在食堂吃饭,过了十二点半,赵云澜才在万众瞩目中姗姗来迟。

赵医生白大褂敞着,里头一件上印“恶灵退散”的文化衫,大短裤下边儿露出两条毛腿,小腿上绑着一双足球袜,配了一双千层底的老布鞋,在小博士的搀扶下扶着腰艰难前进。

林静一口汤差点儿呛着,特意放下碗和筷子鼓掌:“你这一身儿,够新颖够别致。”

祝红把餐盘给他端过来,盯着他小腿看了一眼:“这位大仙儿,您这是?”

赵云澜气若游丝:“本大仙今早转了五台,下午还有五台,再不折腾点装备,怕是真要去取经了。”末了抬手拍了拍小腿:“比静脉曲张袜好用多了,重点是便宜。”

一听他今天有十台的指标,一众人等心有戚戚然,林静插嘴:“没事儿,咱们院还有一天十四台的神仙,赵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赵云澜都惊了:“十四台?这是哪路神仙?”

“沈医生嘛,从早上上班做到晚上九点半。现在下边儿那些小姑娘们都疯传你们俩是我院的阆苑仙葩和美玉无瑕。”

赵云澜咬着筷子:“噢,那哪个是阆苑仙葩,哪个是美玉无瑕啊?”

林静笑得龇牙咧嘴:“那当然你是阆苑仙葩,沈医生是美玉无瑕。”

赵云澜不服气:“怎么我是阆苑仙葩呢?”

“因为你浪啊。”林静回答的理所当然,“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接着顺手指了指一边楚恕之,“一个挑担”,最后朝着小博士,“还有一个牵着马。”林静一边嘴上跑马,一边若有所思:“我觉得沈医生都不是美玉无瑕,简直就是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听说他还兼职带学生搞培训,工作强度都这么大了,他不累吗?”

一边祝红半道杀出来一句:“那是穷怕了,要不是赵云澜他们家,你以为他能混到现在这样?”


评论(87)

热度(2472)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